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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撩16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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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瀟晚上有生意, 天黑沒多久就拎包要走, 結果換鞋的時候接了個電話, 掛斷後面色古怪地看向丁幼禾。

“這麽看我幹什麽?”丁幼禾嗑著瓜子問。

肖瀟忽地笑了下,“晚上我沒事了,陪你嘮會磕。”

“喔,吶,給你一半。”丁幼禾爽快地分了一半瓜子給她。

“就不想問問我為什麽?”

丁幼禾瞥她,“沒錢掙是挺可怕,但想想今晚你能按自己的心願過,覺得也蠻不錯的。”

“你倒是挺會安慰人,”肖瀟拉過凳子在她身邊坐下,單手托腮看著她, “羅野出事兒了。”

“你晚上的客人是羅野?”丁幼禾反問。

肖瀟尷尬了一瞬,很快便換上調笑,“是誰還不都一樣?好了,說正經的。羅野被人擄走,倒吊在城南那邊的廢火車洞裏, 聽說吊了幾個小時,還是被流浪漢發現報的警,說是命|根子被拿繩子給系住了,給嚇掉半條命。關鍵警察問誰幹的, 他居然咬死不說。”

丁幼禾楞了半天, 終於擠出四個字, “……幹得漂亮。”

“老實說是挺撒氣的, ”肖瀟松了松頭發,面帶疑色,“但是誰幹的呢?羅野這人雖然貪財好色,到底在道上混了這麽多年,不看僧面看佛面,一般不至於搞這麽難看,還能叫他吃啞巴虧。”

丁幼禾嘎嘣咬開一顆瓜子,“惡人自有天收,管他是誰幹的呢?興許羅色|狼把歪腦筋打到那個道上大哥女人的頭上,就被修理了呢。不然,為什麽不敢告訴警察?”

“說的也是,”肖瀟若有所思地點頭,“不過羅野吃軟怕硬得很,不大會招惹大哥的女人。”

“那也許那個大哥,他不認識唄。”

丁幼禾不過是隨口一說,肖瀟卻覺得格外在理,“阿禾,你還真冰雪聰明。”

兩人正嗑著瓜子閑聊,刺青店的門就被人打開了。

店裏的鑰匙除了丁幼禾自己,只剩元染有,所以她都不用往外看,就對肖瀟說:“元染回來了。”

元染自然“聽不見”她的招呼聲,沒有回應,但奇怪的是他竟也沒來找丁幼禾,就徑直去了浴室,並鎖上了門。

肖瀟問:“他一直這麽酷?”

丁幼禾咬著瓜子,半晌搖搖頭。

不是啊,平時元染出門回來總是第一時間來看她,仿佛只有確定她在,才能安下心。

像這樣不聲不響的,還是頭一遭。

見她嘴裏磕著瓜子,魂已飄至樓上,肖瀟知情識趣地起身告別,“今兒沒生意,我去看場電影,就不陪你了。”

丁幼禾“喔”了一聲,不忘叮囑她,“剛紋的身別碰水。”

“知道了~”聲音已在玄關。

等肖瀟走了,丁幼禾才一邊收拾桌上的瓜子殼,一邊側耳聽樓上的動靜。

元染進去好一會兒了,可浴室裏並沒有熱水器的聲響。他在幹嘛呢?

直等收拾完桌子,丁幼禾上樓回臥室,經過浴室門口的時候停了一下,果然,還是沒聽見任何聲音。

如果元染能聽見,她一定忍不住要問他怎麽了?可他又聽不見。想想上次自己冒失闖進去,差點沒把人從上到下看個光,丁幼禾著實不敢再來一次。

所以盡管滿心擔憂,她還是在門口悶頭踱著步子,時不時看一眼浴室的門。

沒繞兩分鐘,浴室門被拉開了,元染換了一身幹凈衣裳,滿臉茫然地看著她。

丁幼禾探頭看了眼裏面,然後略顯尷尬地托辭說:“我想用廁所。”

元染點點頭,側身讓開了門。

丁幼禾心裏有疑惑,但又覺得打聽多了太啰嗦,只好猶猶豫豫地進去了,擦身而過的時候手肘不小心擦到了元染的胳膊。

感覺到他明顯瑟縮了一下,丁幼禾說聲“不好意思”,不無狐疑地打量他的臉色。

總覺得他面色比平時要白些,而且眼角邊有一小塊淤血,透著暗紅。

“等下,”丁幼禾拉住他的胳膊,目光盯著他的眼角,“這是怎麽弄的?”

元染撫住眼角,做了個踉蹌摔倒的動作。

“摔到眼睛了?”丁幼禾不信,踮起腳,“你別動,讓我看一下。”

她靠得極近,輕微的呼吸都落在元染鼻梁上,他安靜地垂眸看向一臉擔憂的女孩,將她微微閃動的睫毛、甚至臉上薄薄的絨毛都看得清晰。

在女孩子裏她不算最白皙,但膚質細膩,幾乎看不到什麽毛孔,加上特別有光澤,宛如幼兒,讓人心神搖曳,總忍不住……想貼近,感受它的溫度。

“你這明明是被鈍器砸的,”丁幼禾檢查之後面帶薄怒,“元染,你老實告訴我,今天跑哪去的?不會又去找葛老根下棋了吧?”

元染靜靜地看著她,沒反應。

丁幼禾急了,“你看著幹什麽?這傷怎麽弄的,你跟我說實話,我……我不怪你。”

他才終於有了反應,搖搖頭,然後摸出紙條寫。

【真沒事,走神撞電線桿了】

丁幼禾一百個不信,這是騙小孩呢?

可元染並不想多解釋的樣子,轉身就往樓梯走,回工作間休息去了。

一定有哪兒不對。

丁幼禾看向浴室,地面是幹燥的,他並沒有洗澡,卻換了幹凈衣裳,原來的衣服被他帶下樓去了。

一切都讓她覺得不對勁,卻又說不出問題在哪,直到她看見衛生紙袋子上的一抹暗紅——那大概是元染伸手拿紙的時候,無意中沾上的。

她頓時慌了,三步並作兩步往樓下跑,因為喊他也聽不見,所以索性什麽也沒喊,徑直撩開簾子跑進工作間。

卻見元染正舒舒坦坦地盤腿坐在紋身床上,拿著本幼稚兮兮的漫畫看得津津有味,餘光看見她進來,好奇地看向她。

丁幼禾一時語塞,猶豫了下把身後的衛生紙袋遞給他看,“你哪裏弄傷了?”

元染楞了楞,可憐兮兮地伸出左手食指。

果然,有一道兩三公分長的口子,這會血已經止住了,但傷口還未完全愈合。

“……摔倒弄的?”丁幼禾問。

元染乖巧無助地點點頭。

丁幼禾轉身拉開抽屜,取了張創口貼,一邊撕開包裝一邊數落他:“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莽莽撞撞?你眼睛都腫了,白老板告你違約看你怎麽辦!”

恐嚇果然非常有效,元染垂下頭,一臉認錯。

幫他包好手指,丁幼禾隨口囑咐了兩句,終於放心地上樓去了。

腳步聲與關門聲接連響起,元染這才嘶了一聲,拉起T恤下擺,走到鏡子面前轉過身。

只見被他貼在後腰處的衛生紙已經被暗色的血跡染紅,他蹙起眉,又扯了張紙覆上去,蓋住血跡,這才慢慢走回紋身床邊,趴下休息。

手放在眼前,他對著手指上卡通圖案的創可貼怔怔出神。

她認真地檢查傷口,焦灼地來問他的傷勢,小心翼翼地替他貼上創可貼,還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呼呼地替他吹氣……種種模樣,都在眼前。

元染說不上那是種什麽感覺,大約就是心坎上坐了個人,心臟每跳動一下,這個人就巧笑嫣然地躍到他眼前,提醒他,他喜歡這個人,而且想要她。

將貼了創可貼的食指靠近唇邊,他垂下目光幽暗的眸子,在寂靜之中啞聲說,“創可貼沒用,我要的是你……幼幼。”

*** ***

次日元染起晚了,丁幼禾有心讓他多睡一會,於是自己在窗邊桌前繪圖。

直到聽見他的腳步聲,她才擡頭,順手勾起擋眼的發絲,“起來啦?你過來,我看看你的眼睛,不行的話還是得去醫院瞧一下。”

元染順從地走到她面前,為了俯就她的身高而彎腰,然後不自覺地蹙起了眉。

“眼珠轉一轉,”丁幼禾光註意傷口了,“你別一直盯著我,你眼珠轉轉,我看利索不利索。”

元染果然挪開視線,但很快,就又凝視著她。

丁幼禾在這專註的視線之中漸漸局促,揮了揮手,“沒什麽大事,拿冰袋敷一下吧,好得快。”

元染沒走開,目光看向她正在繪制的圖案,忽然掏出便簽紙,依在她的身邊桌面寫字。

胳膊貼著丁幼禾的手臂,她並沒有躲開,可是等她看見元染寫的內容,卻忽然變了臉色,一下站起身,擰眉看向他,“你為什麽翻我東西!”

【床頭櫃下的鯨,是你繪的嗎】

在她突然爆發的怒火中,元染並沒有再堅持打聽,只是露出一抹抱歉的神色。

丁幼禾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,撇開視線,咬著唇,“別隨便看別人的東西。”

【對不起。】

丁幼禾沒說話,坐回去拿起筆在紙上胡亂地畫著,擺明了暫時不想理他。

【我出去一下,很快回來,不要擔心】

字條被元染放在她面前,丁幼禾餘光瞟了眼,仍舊沒吭聲。

門被關上了,元染獨自出門去了。

他好像,一受了委屈或者生氣就會離開。

這種性格的人,什麽都憋在心裏,一定……很孤獨吧,丁幼禾默默地想,就因為這種個性,他才會出走這麽久都不回家。

丁幼禾回了臥室,抽出床頭櫃下的那張紋身圖。

那真是一副線條充滿力量的圖紋,沒有多餘的線條,卻將下潛的鯨紋得栩栩如生。

這是她爸丁止戈的得意作品,據說是根據一副油畫改的,抽離了色彩與繁覆,只保留了圖案最深沈的精髓。所以丁止戈很滿意,特意拍了照,帶回來給女兒欣賞。

但無論是當初的他,還是丁幼禾都沒有想到,這幅作品竟成了絕筆。

這筆單子似乎給丁止戈賺了不少錢,令他那一段時間的心情都非常好,甚至還定了去巴厘島的旅行團,說要帶女兒去開一開洋葷。

但就在旅行團出發的前夜,正在收拾行李的丁幼禾接到了警方的電話。

“請問丁止戈先生是不是你父親?他在昨夜開車墜崖,人沒了。”

對丁幼禾來說,那個電話在之後的很長時間都成了噩夢。

經過警方調查,丁止戈墜崖的被認定為“自殺”,原因是他背著家人欠下的巨額高利|貸已無力償還,最終選擇自殺逃避。

丁幼禾不信。

一個要自殺逃債的人,怎麽會訂跟女兒一起渡假的旅行團?

她有一萬個不信,每天、每天地蹲在警察局門口,要求重新查證父親的死因。

但已經結案了,人們同情她,但沒辦法幫她。

直到有人接過她手裏的請願書,仔細地看了,然後把她拉站起身,替她拿掉頭上的枯葉,“我幫你查。”

這個人就是顏梁淮。

當時他剛工作不久,說要幫她重新查丁止戈的死因,還得罪了前輩,被孤立了好一陣子。雖然這些事兒,他都沒跟丁幼禾說。

但丁幼禾自己有眼睛,因此對顏梁淮存了一百二十分的感激。

後來,丁止戈的死因一直沒查出新進展,他所欠下的債務,丁幼禾在顏梁淮的幫助下才還清的,但欠顏梁淮的錢每月一還,至今還欠著十好幾萬。

丁幼禾食指撫過那張落鯨的圖紋,喃喃自語:“爸爸,我可以相信元染嗎?”

*** ***

街角的網吧。

顯示器地光照在元染的臉上,光影跳動。

他飛快地查詢著陳年新聞,那些早已沒人閱讀的社會新聞,像死去的鯨,一點點落入時間的泥沙之中,被掩埋、被遺忘。

屏幕上的是兩年前的楠都社會新聞。

《少年沖動縱火,致使首富之子意外葬身》

新聞很簡單,但各項要素俱全。

冬至夜,楠都首富陳五四的長子陳南收養了一名養子。此子頭腦聰慧,但性情乖戾,在口角氣憤之下夜半縱火,意外導致陳五四的次子陳北葬身火海。而縱火少年畏罪從樓頂躍下,被送入ICU搶救之後收押本地少管所勞動改造。

因為嫌犯未成年,所以新聞通篇都沒有提過名字。

但配圖裏,有一張臉部被打碼的合影。

少年穿著白襯衫,挽著衣袖,露出的手臂結實,與略顯蒼白的膚色不太合襯。他身邊的中年男人就是收養人陳南。

陳南戴著眼鏡,神情平和,坐在輪椅裏卻仍舊有著讓人不敢輕視的威儀。

兩個人靠得很近,從肢體語言上看得出關系非常親近。

但……

元染的食指無意識滑動著鼠標,將那張合影移出視線。

那個曾待他如師如父的男人,在事發之後從沒與他見過一次面,沒聽過他半句解釋,就像從不曾收養、不曾相識。

忽然,他的視線被頁面下方的相關新聞的標題所吸引。

丁。

元染不自覺地對這個姓氏分外敏感。

《疑因債臺高築,刺青師丁某墜崖輕生》

他特意看了眼新聞時間,比陳家的縱火案只晚一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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